07、缘分来了，挡也挡不住
小心昨晚没有睡好，第二天就顶着两只黑眼圈去上课了。
伽罗也没有睡好，不过他可以不用上课。自己的伪造资料已经被末境提交上去了，他所有的课程导师都是末境，所以不去也罢。
好了，现在，战神大人开始继续思考昨天晚上在他脑袋里喋喋不休的一个问题，这个问题比如何打仗，如何智取，如何分析敌人还要让他摸不着头脑。
“……究竟是为什么？就只因为他救了我的命？”伽罗喃喃地轻声出口，而后摇摇头：“不对……只是救了我，那不可能……难道是因为一开始，那双眼睛？”
第一次与小心对视时的画面还被伽罗深刻地记在脑海之中，那双充满欲望的眸子里，还藏着深深的孤寂。
他一直很孤独，可是却很温柔。
这是伽罗现在对小心的印象。
“该不会是‘凯蒂’回来捉弄我了吧？这两个人性格从某方面来讲还挺像的……但是凯蒂太感性了，如果不是那样，也不会……”伽罗突然停止自言自语，嗤笑自己：“我怎么会突然说起她来了……不过类似的感觉，已经很久没有过了……”
只是短短一个月的相处，伽罗已经无数次在小心那里获得过默契的配合，甚至无需说话，只要一个眼神，小心马上就会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，并且付诸行动帮助自己。
看得懂别人脸色的人，内心都是细腻的，却也是最累的。他们总是会去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，从千万种反应中谨慎地选择出最适合的一种，好让对方感觉舒心。
伽罗懂了。
小心才不是讨厌与人相处，他是害怕说出来的话会伤害对方，便选择了不开口。而正好，伽罗从来都不会在乎那么多，相处的时间久了，小心也会愿意多说些话给他听。
但是，在恶魔的教育书里，这些都只会被称作为累赘。战争一旦激发，就是拼了命，谁会去为对方着想，谁又会去看对方脸色？
可是需要去处理这些的，本就不是战士们该做的事。
伽罗伸展了一下腰肢，蜷缩在小屋里太久了，他是时候趁着大家都在上课的时候出去溜溜弯，正好也可以好好参观一下吸血鬼的学院。
凯蒂也是从这所学院毕业的学徒，她以优秀的才能进入了恶魔军队，才与伽罗相遇。她总是会跟伽罗提起在学院的时光，那是她最开心的时光。
然而凯蒂的血奴却不是伽罗。当初他以为，凯蒂接近他是因为他的血液，为此还提防了她很久。直到理解了一些吸血鬼的知识后，伽罗才明白，选择合适的血奴对于吸血鬼来说是多么的重要。
那就像人类世界的择偶，结婚，共度余生一样。
凯蒂曾经说过，伽罗血液的味道很好闻，是上等血液。而当伽罗问她要不要吸血时，凯蒂却回答了这么一句：“你的缘，没有我的分。”
这句话伽罗当时一直搞不明白，而如今确实稍微有了头绪。
该来的总会来，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。
伽罗现在还承认曾经对凯蒂有好感，但，只是好感。比起如今对小心的感觉，实在是……
他也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，反正感觉就是不同的。
他想起昨天开心来看望小心时说的话——
“是谁那么幸运，竟然被你看上了。”
也许正好对应凯蒂那句话，没有她的分，只是因为她觉得不合适罢了吧。
血奴的存在对于吸血鬼来说不只是营养的补给，那更是生命的托付，是战争之时背后的位置。
伽罗知道自己应该知道的，当他看到凯蒂与她的血奴那样并肩作战的时候，他就应该明白了。
“是这样啊……”他在想要不要哪天去给凯蒂扫扫墓，以表示感谢。
正好走到学院操场的尽头。伽罗心里也已透彻，不经意间勾起嘴角，自嘲般地笑了笑。他刚想转身回去，大地却猛然晃动起来！学院一处震耳欲聋，冒出了滚滚浓烟与灼眼的火光！
伽罗差点要展开藏起来的翅膀，他示意自己冷静下来，利用魔力向爆炸处飞去。
爆炸的是实验楼，也许是哪位学徒魔咒失误了才引发的爆炸，可是不对劲，就算失误了，也不可能会造成这样危险的后果，不然，学院怎么敢开得下去？
伽罗突然一身冷汗，他想起来，小心的这节课就是魔咒实验课！他已经不知不觉加快了速度，冲了过去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伽罗刚一落地就逮住了一位从教室中往外跑的学徒：“发生什么了？”
“爆炸！爆炸了！救援！我得去……去，去？”这名学徒像是被吓傻了一样。
“你们导师是谁！？”伽罗大吼一声，似乎将他的神拉了回来。
“是末境先生！！对，我是要去找救援的！”他撒开退就跑。
浓烟还在往外飘散，几位学徒施展魔力，勉强控制住了火势。
没办法，圣罗谛学院每天的主负责导师都只有几位，分布在各个年级，而今天的负责导师，正是末境。伽罗没有在外面看到他，很有可能，他还在里面。
从里面又跑出了几位学徒，他们呜咽着，满脸都是泪水。
伽罗安抚着问他们：“里面什么情况了？”
“呜……吓死人了……末世家族大小姐念完咒语就爆炸了……末境先生救人心切……”
“阿小呢？宅家的孩子你们认识吗？”
几位学徒反应了一会儿，其中一位反应快的一拍手掌道：“对对！小心他就坐在末水旁边！”他环顾一周，露出了大事不妙的神情：“啊？不会是被炸到了吧……”
心脏抽痛得厉害，甚至让尝过刀山火海的伽罗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，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消息。回过神来时，伽罗已经冲进了教室，他不得不开启屏障来阻隔黑烟的熏染。
教室里的一切都被炸地面目全非，伽罗疑惑，这种杀伤性极大的魔咒怎么会出现在学徒们的课本上？
“找到了！”视野中终于看到了几个身影，末境先生倒在地面，他正死死护着一位吸血鬼女孩儿，这看来就是学徒们口中的末水大小姐了。与他们同样不省人事倒在墙边的还有其他几位学徒，伽罗简单检查了一遍，他们只是昏迷过去，身上沾着些许血迹，却没有受伤，他们同时躺在此处，就像是被谁带来这里的一样，远离了烟雾最浓的地方。
被谁带来，沾着不属于他们的血迹……
伽罗立刻明白了什么，他的心脏突然抵到了嗓子眼，那一瞬间疯狂跳动起来。他马上转身往烟雾最浓处寻找：“阿小？阿小！你在哪？！”裸眼能见度实在太低，他头上的墨镜瞬间现形降下来，而他也终于看到离自己不远处的那个生命反射图像的指示。
他一个魔界上将，怎么就慌乱到忘了自己的墨镜可以探测？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不能用魔咒，那让墨镜显个形，这时候也没人看得到啊！
伽罗边自责边冲去那个身影旁边，一摸却摸了满手心的粘稠！他抬手看去，沾到的粘稠液体鲜红刺目……
“阿小？！你坚持住！”小心似乎受到了最惨烈的波及，半个身体都被血污染红……伽罗横抱起小心，直接从破损的窗户飞了出去，将怀里奄奄一息地吸血鬼送到了医疗处，还未踏进门，他便急切唤道：“快！救他！”
医疗室里已经有大半的医疗者出去救护，待命救援的医疗师们都被小心的伤势吓得不轻，他们连忙将他送入了抢救室。
伽罗冷静了片刻，终于松开了攥紧的手掌，指间还残留着小心的血液，冰凉地扎着他的心。
一位救护人慌张地往回跑，跑得上气不接下气，他一瞬间看到伽罗，却仿佛看到了救星：“快，孩子，里面的患者太多，你去帮忙救援！”
“你们的救援队伍就这个水平吗？！”伽罗突然的厉声呵斥吓坏了救护人员，他没心情多废口舌，只见一道蓝光重新窜入那间教室，将昏迷者全都救了出来。
“谢谢您！谢谢您！您是高年级的前辈吧！！”几位学徒哭着过来拉伽罗的手，不停地道谢：“我们都不知道怎么了就…………哎？前辈，您哭了？”
08、伽罗的血液，味道很甜
抢救室的红灯还亮着，室外，宅家的哥哥姐姐们都在提心吊胆地等待着他们弟弟的消息。
“甜心……他会没事的。”看着一直在无声流泪的甜心，花心上前轻轻拍拍她的背：“那家伙很顽强的。”
心情最复杂的，大概是身为大哥的开心，昨天明明刚见到健健康康的弟弟，今天怎么就躺进了急救室？
高年级的区域在魔谷内，那里有充足的魔力，良好的环境提供。可是离低年级的区域也是最远的。
当他们听到消息赶过来，已经是将近傍晚。
当时站在急救室外的，有一位他们从来没见过的学徒。
不知怎的，开心似乎一眼就确定了他的身份：“请问，你就是小心的新舍友吧？”
伽罗没有回头，他紧紧盯着急救室的灯光，心急如焚。
吸血鬼的救援队员以及医疗设备比他想象中的低级太多。若不是现在碍于计划不得私心，他早就将小心带回去了。
“我在这里等着，你们回去休息就好。”伽罗转身，他仍然低着头：“相信我，他一定会没事的。”
“哈？等一下，你究竟是不是那家伙的新舍友啊？”面对这种神秘感比自己还要爆棚的人设，花心显然看他不顺眼：“不说明身份，我们凭什么相信你？”
伽罗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：“抱歉……我是阿小的新室友，你们叫我…………”他突然一愣，看了一眼开心，苦笑道：“叫我魔方就好。”
开心恍然大悟，下一秒他就像吸了鸡血，兴奋不已地惊叫出声：“原来你就是！……”
“你小点儿声！”花心捂紧他的嘴，提醒他现在还在急救室门外。
“咳咳……他就是小心的血奴！！”
“真的？那博士也可以放心啦！我去发消息给他，让他放心！”粗心说到做到，立刻跑了出去。
这个消息似乎冲淡了宅家的四个孩子急切的心，但是伽罗的一颗心还在悬着……
急救室的门突然打开，一位医疗者探头就喊：“这孩子有没有血奴？供给的纯血不够用了，他失血太多！”
“我在！”伽罗不假思索地推门而入，而后对着那些医疗者道：“你们都出去。”
“什么？他还需要……”
“我一个就够了。”伽罗偏过头，映入眼帘的是躺在手术台上的小心。
看到小心的半边身子已经被纱布包扎好，伽罗松了口气……
医疗者的技术还好没他想的糟糕，真是关心则乱……
“阿小……”伽罗轻轻将小心扶起来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。
然后该怎么办？
伽罗不知道了。这种事情凯蒂也没有告诉他太多，不过，只要把血给他就行了吧？于是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，这次咬得有些狠，蓝色的血液直接从伤口涌了出来。
似乎是嗅到了血腥味，刚才还昏迷的小心突然睁大了眼睛，那双雪紫瞳孔剧烈缩小，不停颤抖着。
伽罗还没来得及惊喜，受伤的嘴唇上就传来了加倍的疼痛。血液被从身体里吸走的感觉有些奇妙，可是小心冰凉的嘴唇带给伽罗的触感却更加奇妙。他只是轻轻扶着小心，让他靠着自己，而后闭上眼睛，感受着这种奇妙的感觉。
大概过了一段时间，伽罗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。小心轻轻抬起头，靠在了他的肩膀上。
嘴唇瞬间红肿起来，伽罗舔舔唇瓣，血腥味流进嘴里，又涩又苦。
“我一直不喜欢血的味道。”伽罗把心中所想的说出了口，他以为小心的意识还没恢复。
当然，只是他以为的。
“不……”
肩膀上那个小脑袋摇了摇，蹭的伽罗耳朵发痒。有些虚弱地声音传进他耳朵里。
“……很甜。”
“你醒了？痛不痛？”伽罗终于被惊喜唤过神来，他想要将肩上的吸血鬼放去一旁干净的推床上，然而小家伙却没有要动一动配合一下的意思。
“疼地动不了吗？”伽罗也不敢去勉强他，只好低头小心翼翼地避免不牵扯到小心的伤口去查看状况。
臂膀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妥当，雪白的纱布告诉伽罗那已经止血了。虽然学院的救援队很糟糕，但是不得不说医疗技术还是跟得上的。正当他松了口气要移开视线，突然突入视野的那抹冰蓝让他又将视线移回来，阿小的衣服布料撕裂处，显眼地结着一层细小的冰蓝色魔霜。
伽罗没见过这种魔法留下的魔霜，但是他总觉得好像有印象，大脑似乎想要给他一些画面，却像电量不足一样总是显示不出来，频繁加载后终于超负荷地疼起来。
“嗯？”下巴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肩膀在颤动，十分小幅度地颤动。小心想要起身，却被伽罗轻轻按在怀里：“没事……你现在感觉怎么样？”他轻轻拍拍小心的背，就像哄着小孩子一样，就算他知道这样的伤势，可不是一位小孩子能撑过来的。
“……疼……“小心好像还在靠深呼吸来缓解伤口的疼痛，伽罗可以听到耳边那轻轻的喘息：“……灼烧与……冻伤……一样……”
伽罗沉下了脸色。
“哈……哈……”小心轻轻抬起另一只手去抓伽罗的衣服，却没能抓住，滑落下来的手被伽罗接住，轻轻包在手心里。他好像很难受，却又想对伽罗说什么，伽罗静静等着他开口。
“你……的血……我……很喜欢。”
伽罗微微怔愣，他耳畔那个细小的声音继续说着：“第一次……我就……认定了……这是，是……我也无法改变的……哈……”
“好了，别说话了。”伽罗将手指滑进小心的指缝，将他的手扣紧。
小心没听话，继续喘息着努力说话：“我……以为我要死了……我不想……我明明……遇到你了……”
认定了，无法改变的。被命运安排了相遇的意思吗？可是被安排了相遇，如果双方不合又能怎样？
“是的，我也是。是你救了我，我的命都是你的。”伽罗安抚着小心，他觉得少年还有些惊魂未定，从死亡边缘游荡了一圈的感觉，对谁来说都不好受。有再高尚的身份又如何？那只是名为孤独的荣誉。
还好他们是认定彼此的，就算小心还有顾虑，但是他的身体对属于他的血液有一种本能。
“那你可以接受我了吗？”伽罗轻轻问他。
